龙应台的这本《目送》是我在火车出发前能随手捎上的一本书。书分三个部分:
Ⅰ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Ⅱ沙上有印,风中有音,光中有影 ;Ⅲ满山遍野茶树开花。
大致是第一部分写与儿女、兄弟、父母、朋友之间的感情,那些怀恋却不得不分离的部分,那些想伸出手拥抱却只能在原地默默远送的人。人生,“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再亲密,也突破不了人和人之间的屏障,因为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身体、感受、时间和脚步——即称缘法,而这造就了千差万别。父母兄弟、爱人子女,有一段长长的路结伴,但终于,还是会告别。宇宙所赋予每个人的,既是大丰盛,也是大寂寞。
第二部分,是写人生随途所见、所感,有讲动物、有讲旅途,有讲社会百态,有讲国家民族。她随便写,我随便看。浮光掠影,仿佛漫步人生旅途中,沿路一个个橱窗,展出不同的风物。无所谓深刻,反而有点文人的骄矜——了解少而怜悯多。但是因为这骄矜是用龙应台式一贯的率直表现出来,倒还不引人反感。
第三部分,是写父亲的老去和对他生平的回忆。语言都是平实的,没有什么修饰和技巧,没什么氛围的营造。但是看得人触目心惊。那些安静的字句,即便只是呢喃,也像是一句句直接从心里喊出来,砸在纸上,濡湿衣衫。我看得几度落泪,回过头来,又翻不到哪一段、哪一字,特别的感人。如果有,——是《关山难越》里“其实不是鞋,是布不剪成脚的形状,一层一层叠起来,一针一针缝进去,缝成一片厚厚的布鞋底。原来或许有什么花色也不可知,你看它只是一片褪色的细白。
太多次,他告诉你这一只鞋底的来历,你早已没兴趣。反正就是炮火已经打到什么江什么城了。火车已经不通了,他最后一次到衡山脚下去看他的母亲,她说“爱己”——湖南话称奶奶“爱己”。你“爱己”正在查树林里捡柴火。临别时,在泥泞的黄土路上,“爱己”塞了这只鞋底进他怀里。眼泪涟涟地说,买不起布,攒下来的碎布只够缝一只鞋底。“儿啊,你要穿着他回来。” ——是《注视》里,“没有,你没有学到那个生命的语言——来不及了。你仍旧只能用你们之间熟悉的语言。你说:爸爸,大家都在这里了,你放下吧!放下吧!不就是尘埃野马吗?不就是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吗?在河的对岸等候你的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爱己”吗?你不是说楚之南有冥灵者,500岁为春,500岁为秋;你不是说上古有大椿者,以8000岁为春,8000为秋。去吧,带着我们所有的爱,带着我们最深的感恩,上路吧。父亲你上路吧。” ——是“父亲”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孩子幼稚又不耐的眼神时的静默;是“我”面对孩子拒绝时,看见无边无际的空旷和荒凉;是一代又一代,发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只能和着血泪放下……
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读到一本让人泪下的书,是一种幸福。而这泪下,又化解了我心中隐秘多时的一颗小小的核,让我柔软起来,更是一种幸福。
一小时读书会会长/每天读书3小时 微信公众号 【成周梦蝶】 ID:czm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