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三观”里,“不要脸”是最严重的骂人的话,之一。曾听闻有妯娌俩因生活琐事吵架,一人骂另一人“不要脸”,被骂的那个觉得受了莫大污辱,喝农药自杀。死没死成不知道,反正“士可杀不可辱”,你骂人家“不要脸”无异于杀人。
我有个前同事就因为另个同事开玩笑说了她一句“别不要脸”,瞬间翻脸,在宿舍里哭得天昏地暗,从此跟那人“老死不相往来”。
这大概与地域文化及我生长的年代有关。比如有首东北歌曲是这样唱的“大姑娘美啊,大姑娘浪……”在山东,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如果说哪个姑娘“浪”,就是骚货狐狸精作风不正派不检点女流氓……的代名词,如果哪个女孩被评价一句“可浪了!”或当面被人讲“你看你浪得吧?……”麻烦大了,完全有可能发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血海深仇。
在我们老家,评价某个人“可要脸了”意思就是说那个人面皮薄、爱面子,甚至某个小孩因为挨批评哭将起来,大人也会一把抱过来“你看看这小孩这么要脸啊!”连小孩都知道要脸,何况大人乎?
但时光运转,如今“不要脸”似乎被贴上了另一种标签,跟成功划上了等号。比如某位“成功的企业家”到处公开宣讲“我们干大事的从来不要脸,脸皮可以撕下来扔到地上,踹几脚,扬长而去,不屑一顾。”我自作主张地猜测这段话被断章取义了,或者人家讲话的语境、前提条件被忽视,以至以讹传讹了。
“不要脸”就是没底限啊!当一个人没底限没原则没立场,连脸都可以不要,可以不顾廉耻,又有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呢?!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如此宣扬自己“不要脸”,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也是奇葩的境界了。
我也曾骂人“不要脸”,私下里。其实也知道,人家只要回一句“脸值几个钱”你就被噎得哑口无言可以闭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曾参加过一场培训,培训师要求学员在脸上做一个把脸皮撕下来的动作,再狠狠地扔在地上、踩几脚做唾弃状,意思是“这脸我也可以不要了!”口中还要念念有词“管他妈的豁出去!管他妈的豁出去!”在把一群本“比较要脸(爱面子)”的人引导到“不要脸”的方向,美其名曰“蜕变”、“穿越”,也是近来很多培训的一个特色。不过在那种场合,一众人士念念有词“管他妈的豁出去”,也挺过瘾的。
于我,也只是过过嘴瘾,面子还是死要的。有天上班乘公交,上了车才发现没准备一块零钱,翻了又翻,只能把钱包里最小面值的5块钱投了进去。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会有乘客守在前门,在司机的默许下,跟后上车的人再收四块钱。
我哪好意思守在前门收钱啊。那天恰好有个同事在车上,他看在眼里,便很热心地去帮我收那四块钱,我呢,红了脸,觉得全车上的人都在看自己,很扭捏地小声嘀咕“算了不要了”……他把四块钱,递给我的时候,我只觉脸都红了。
后来我就反思:咦,你没处理好自己与金钱的关系。明明是你自己的钱,你为什么还不好意思?要脸,要面子,面子值多少钱?
“面子值多少钱”的反诘,“如同良心值多少钱”一样,在这时代不断被拷问。中国人素来爱面子,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吧?如今不要脸的人多了起来,要脸的觉得吃亏,要学成功人士“不要脸”,还专门跑去培训,大概鲁迅先生要叹“世风日下”了吧。先生曾写过《说面子》。
“面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不想还好,一想可就觉得胡涂。它像是很有好几种的,每一种身价,就有一种“面子”,也就是所谓“脸”。这“脸”有一条界线,如果落到这线的下面去了,即失了面子,也叫作“丢脸”。不怕“丢脸”,便是“不要脸”。但倘使做了超出这线以上的事,就“有面子”,或曰“露脸”。
……
关于面子的文字写于80年前,现在看来,其实还是一样一样的啊。这个社会,在某种层面上好像真的也没什么进步,甚至好多人(比如我)还专门跑去训练自己“不要脸”。写这篇小文,并非说“不要脸”使不得,参见先生的声明:
要“面子”也可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情——但我并非说,人应该“不要脸”。现在说话难,如果主张“非孝”,就有人会说你在煽动打父母,主张男女平等,就有人会说你在提倡乱交——这声明是万不可少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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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脸”难听,是侮辱?这说明小编和各位都out了,现在“不要脸”是混社会过日子必备技能。
熊孩子和熊父母吧,真的忍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