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之前的法国是法兰西第四共和国,法兰西第四共和国自1946年成立后的12年中,政府软弱无力,内阁更换频繁,加上陷入阿尔及利亚战争,渐渐陷入危机。法国战后经济的发展在相当程度上受美援制约,同时存在通货膨胀等问题。1958年岁末,法国人更换了政府,也换了总统,甚至连共和国也改了号,电影界也出现了大的变动。电影界出现了更新的迹象,这在文艺沙龙中引起了反响,随后,各大报刊便把这种新动向冠以美名,把这些称作“新浪潮”。 “新浪潮”电影就是在 1958——1959电影年度期间问世的电影。
政局动荡和混乱时发生新浪潮电影运动也许只是巧合,可是这加剧了当下人们的异化状态、不确定感和危机感,和存在主义中提到的由于异化和高度空虚带来的精神危机是同一种状态。存在主义深深影响了法国新浪潮导演,这是特定的历史条件为二者的结合提供了一处平台,使得二者的结合如同火箭和空间站的对接一般华丽炫目。
“新浪潮”电影完全打破了传统的叙事结构,以表现生活流、荒诞、非理性、反传统而闻名于世。戈达尔是一个公认的电影界的叛逆者,同时他也是公认的新浪潮的旗手之一。他曾说过,“电影就是每秒24格的真实”。 “戈达尔之所以对文化有着持久的号召力,原因就在于他自己没有号召——在戈达尔的影片里学问太多了,而表现在戈达尔身上却太少了。” ————萨特 他的前期作品表现了西方人的精神危机和混乱生活,新浪潮的代表作品也是戈达尔的处女作和代表作《精疲力尽》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可以看做是对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形象化解说。1960年,《精疲力尽》获法国让·维果奖。此片没有脚本,对白连夜突击而作,并在排练中进行修改,影片呈现的是一种即兴式拍摄风格,并且大多数是采用实景、外景。这种制作方式本身就可以看做是对存在主义中个人选择的绝对自由的有力注解。 筋疲力尽A Bout de Souffle(1960)剧照 #04 在《精疲力尽》中,毫无疑问,主人公米歇尔是一个存在主义者,在这个没有上帝的世界里,他不受任何价值和规范的束缚,所谓的法律和道德对于他来说都毫无意义。影片一开始,米歇尔带着我们的视线,偷盗了一部汽车。他拒绝了一个姑娘的请求,一个和他同伙的姑娘要求和他一起离开,可是米歇尔嘲弄般的拒绝了她,绝尘而去。影片一开始就为我们展示了存在主义中“存在先于本质”的观点。人的存在是我们所接触到的唯一本体,人在这个本体永远是中心和决定因素,其他的一切,世界万物都是在这个本体的形式、亲在本身的一个性质,是离不开人而存在的。 “亲在,也就是说,人的在”————海德格尔“总是我的在”。————海德格尔 自我是根,我的规定性、他人、外物都是建立在我的“在”这个根上的。那么用“总是我的在”就可以解释米歇尔的这一行为了,自我是根,即米歇尔自己的“在”是根,他自己的规定性、他人即同伙的女士、外物即车都是建立在我“在”这个根上的。 当米歇尔独自驾着车疾驰在小路上,嘴里自言自语道:“如果你不喜欢海滨,如果你不喜欢高山,如果你不喜欢城市,那你就完了”明显的透露着自身对于存在深深的怀疑,于是陷入到虚妄的境地,人在虚无中是孤独的、无依无靠的。 “存在只不过是一种空洞的外形。”————萨特 事物是无所谓本质的,它的品质是人外加的,如美或丑,是人赋予的,一般所谓的事物是将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加以类化和标示的结果。正如《作呕》中的主人公洛根丁说:“在我身上剩下来的真实的东西,只是感觉到自己存在的存在。”也就是说,只有自我意识是真实的。
影片中米歇尔看到有两个小姑娘想搭车,他首先看到了一个漂亮姑娘,他于是想入非非,说到:“我每一公里都要亲她一下”,可是当他一看另一个女人难看时,连停也没停直接把车开走了,他选择了放弃这两个女孩。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两个女孩的本质本无所谓丑或者美,善良或者邪恶,这些属性,都是人赋予的。由此可见,只有自我意识是真实的。 当米歇尔在车里自言自语和毫无顾忌的歌唱的之后,在车里离奇的发现了一把枪,这把枪的出现,改变了米歇尔的命运,是一种自在的存在对于自为的存在的介入和影响。我们权且做一个假设,假设这把枪不存在,也就是说物质世界的存在,“自在的存在”是不存在的,那么即便是自为的存在即人的自我意识成熟了,想要杀了那个警官,也是不能实现的。而当自在的存在是其所是的存在于此的时候,自为的意识才真正的起到作用。 “自为的存在是自我规定自己存在的,因为它不能与自身重合。”————萨特
由此而来的结论是:人是虚无由之来到世界上的存在,意识于是成为自为的存在即人的内在结构。当纯粹的主观性指向其本身时,它就成了人的自我意识。这就是自为的存在。 米歇尔在帕特丽夏家中与帕特丽夏的谈话也处处蕴含了存在主义中所呈现的两种观点的对峙,他们的分离是必然的,因为帕特丽夏所自由选择的道路和米歇尔所选择的道路,帕特丽夏读着威廉福克纳的《野生棕榈树》优美的最后几句,“在痛苦和空白之间,我宁愿选择痛苦”。而米歇尔在乎的只是让帕特丽夏脱掉衣服。当帕特丽夏问米歇尔,在痛苦和空白之间,你会选择哪个的时候,米歇尔回答是,让我看一下你的脚趾,可见他还是想着和帕特丽夏做爱。其实这就是他的选择,这就是他的回答,欣赏帕特丽夏的脚趾,脱掉帕特丽夏的衣服,和帕特丽夏睡觉。而帕特丽夏还要一再地追问,米歇尔做出了明确的回答:“选择痛苦,这太蠢了。我选择空白。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忧愁就是一种妥协了。要么统统归我, 要么一无所有。”导演引用福克纳的名言,却让米歇尔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因为他所追求的是极为纯粹的东西,无法获求,便干脆不要。
我不喜欢看那个时代的欧洲艺术电影,太晦涩。尽管《朱尔与吉姆》的题材很前卫,可是过于沉闷,叽里咕噜的法语听上去也很不爽。所以,对于新浪潮电影,我敬仰,却又没勇气去碰它们。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大家尽管拍砖。我也矛盾着,因为对于明明自己不喜欢的电影,还要码个百八十字的影评,你说我分裂不?《筋疲力尽》的影评,看来还得继续这样。
男主角叫米歇尔。个头不高,偏瘦,但是坚持锻炼,所以还很有肌肉。一顶黑色礼帽歪扣在头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还始终都是穿着那身西装。他的招牌动作是用拇指擦一下嘴唇,这是他模仿自己的偶像亨佛莱·鲍嘉在《马耳他之鹰》中的动作。就这样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谁能看出来他是个街头混子?他偷车、调戏妇女、杀死警察,还偷走女人的钱,应该说是一个十足的混蛋。但是在影片中,似乎他做这些坏事都有些不留痕迹,让人感觉不到他哪里不对。他的迷人掩盖了他的罪行。他不是狼,他只是一个迷途的羔羊,因为他的内心其实是很脆弱的。他外表的冷酷和无情都是装出来的,只为了让他的迷惘不那么突出。米歇尔在女友面前就像一个孩子,求她跟自己亲热,希望能与她私奔。他所做的一切不正当的勾当好像都是出于孩子般的天真,因此这是一个表面和实质并不统一的反面人物。戈达尔也曾说:“《筋疲力尽》里,我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寻找着电影的主体,最后我的视线落在贝尔蒙多(米歇尔的饰演者)身上。我觉得他像一个巨大的块状物,值得去拍摄,去发现他的背后有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