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爱情诗,如果简单形容的话,就是“奔放”。“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周南·关雎》后世的儒家的士子可是万万不敢在姑娘面前吟此佳句的。“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召南·野有死麕》深究下去,作为一个现代化人,可都有点脸红呢。“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 鄘风·柏舟》“我只爱他一个人,你不同意,我就去死。”全诗就是这么个意思。“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 《郑风·溱渭》姑娘好样的。“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郑风·叔于田》要不要花痴的这么可爱,这么明显?!“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郑风·女曰鸡鸣》起床啦~”,“还早呢~”小两口一大清早的就打情骂俏,《浮生六记》被秒杀。“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郑风·出其东门》“爱的就是你,真的爱的就是你,就是你。”以上几首,仅为代表。总体来说,《诗》里的爱情,比后世要开放和自由。婚姻是上事宗庙、下继后世的的神圣责任,男欢女爱理所当然是正常的生活态度和社会伦常,不扭扭捏捏,更不讳莫如深。至于为什么我们慢慢变成了一个含蓄的民族,那是一个可以写成论文的话题。至于从奔放到含蓄,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那是一个可以开辩论会的话题。
这里是理想与现实的交织,这里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和“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的羞怯期盼,也有“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的奔放渴求;有“既见君子,云何不乐”和“既见君子,云乎不喜”的志得意满,也有“昏以为期,明星煌煌”的怅然若失;有修成正果时“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的喜上眉梢,也有理想幻灭时“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的追悔怨恨;有“骘彼高冈,我马玄黄”的闺中思念,更有“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哀痛悼亡。当你吟诵“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时,是否想到了“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当你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而落泪时,是否想起了“百年之后,归于其居”;当你读到“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时,是否忆及“自伯之东,首如飞蓬”。
如孔老夫子所说“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是的,思无邪是诗经的精髓。诗经用淳朴简洁的文字表达了拭去一切浮华后纯美率真的爱情体验,如源头的活水从先秦流到了现代。在这里,简单,安静,自然,朴素,鲜有喧嚣。藤蔓、桃花、乔木、野草,相遇、相爱、相守、相别,可谓一草一木总关情,而爱恨却无关草木。这些动人心弦的诗句也许现今已鲜有人在意,在你适时吟咏出来的时候还会回你一个尼克杨的表情,但那些爱情的体验是我们终究不能舍弃的,它和那些永恒的景物意象一样注定伴我们一生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