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下班之后回家,随便吃点东西之后便准备洗澡休息了,但是时间还早便下楼去散散步,透透风。一圈一圈的围着小区转,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的遭遇,想着未来几年我要怎么艰难的熬过去,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却又不得不继续这种生活,想着离我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就开始哭了出来,边走边流眼泪。走到有路灯的亮处,为了不让别人看见,我便赶快擦掉眼泪,忍住不哭,走到暗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再哭。就这样走了好几圈,可能是哭出来了便觉得心情稍微好一点了,后来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明天当作早饭吃的麦片,选好后去结账,在我前面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付款,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穿着一身京东快递员套装,他买了两颗大白菜,一袋红薯,几根芹菜,收银员扫完条码后告诉他27.8元,中年男人从口袋里面拿出两张十元纸币,一些硬币。由于快到下班时间,收银员不耐烦的催促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开始紧张起来,想要快点找出7.8元的硬币,越心急反而越慢,甚至拿钱的双手开始轻微的颤抖。在他数钱的间隙,我看到他的手很大,蜡黄,血管突起,满是褶皱,和我爷爷的手一样粗糙,尽管收银员一再催促,中年男人也没有怒意,反而很不好意思的把钱递给收银员,然后拿着小票和蔬菜走了。到我结帐,我拿出手机付款码给收银员,几乎几秒钟完成了付款过程,和前面的中年男人形成鲜明对比,这应该也是收银员表现出不耐烦的原因吧。当我走出超市,发现中年男人还没有走,正在将蔬菜放进他送快递的小电动车里。这一刻,觉得世人皆苦。
我母亲和她6个女儿。34年前嫁给了我父亲,从那以后,她的日子可真是一天比一天苦。父亲大男人主义,又因为活在农村,重男轻女非常严重,母亲生了7个孩子,6个是女儿,1个是男孩。不幸的是,唯一的男婴夭折了……父亲常年在外打工,甚少回家。一天,计生办的人过来抓我母亲去做绝育手术,我放学回家,母亲就躺在木沙发上,裹着被子,脸色苍白。母亲脆弱地喊姐姐去煮一碗鸡蛋汤给她喝。家庭贫困,唯一有点营养的东西就是鸡蛋。那以后,父亲极少关心家人,三个月才寄一次生活费,我们每天都青菜酸菜轮着吃,一个月才一顿肉。父亲他觉得母亲不能再追生儿子,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对母亲的态度越来越不好,打骂是经常的事,农活重活也是让母亲自己干。我们6个女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不能改变什么。现在,我们长大了,却只有2个姐姐嫁了,还是在大龄时受不了世俗的眼光,硬着头皮嫁的,现在婚姻也不幸福。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我们不相信男人,不相信婚姻,害怕嫁给父亲般的男人,害怕成为母亲般的女人,害怕生出自己般的孩子。世人皆苦,我家最苦……
什么是苦?爷爷肺结核,为了不拖累家里,几年前自杀了。外公外婆苦累了一辈子,老人都是有病忍着,实在受不了了 才去医院。去年外婆干活时吐血昏迷了,送医院……冠心病还有什么几种病,最难受的是,检查两位老人都有陈旧性骨折……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反正大概就是怕花钱吧。父母年纪大了,弟弟正好要花费的时候,依然还要在外面奔波。对啊,我就不能努力点?呵,这世界努力就有用?从老到小几代就是不断在生存里挣扎,对于我们来讲生活就是不得已活着,哪怕可以下一秒生命结束,我会毫不犹豫,可是又想起老小亲人,又不得不在人生这苦海中挣扎。这大约就是家里一代又一代人的无奈吧。
我温饱不缺,不算富裕,作为女性生活没有太大压力。有轻松的工作,没什么人际交往,善良,客气。已婚已育一儿一女,婆婆不作恶,二线城市有车有不大的房子,老公大男子主义不体贴但算负责。依然常常觉得不快乐,不自由,无法独立做想做的事,还想要爱不想麻木,一点都不苦。我却感慨到世人皆苦,因为我这样都不快乐,是大度的人,依然每天仍为琐事烦恼。好像任何时候人都有能力让自己烦恼,不知足算一种苦的来源,心里很清楚依然觉得想得不可得,你耐人生何。人是这样,再苦难的日子你都能找到希望和快乐的能力,再舒适的生活你也总觉得缺乏什么。
几乎每天早晨都在食堂吃饭,我常常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收拾餐具的食堂大爷拿起学生们剩下的包子饺子塞进嘴里,边收拾边嚼。大爷还不忘分享,又留了几个烫面角送去给等学生吃完擦桌子的两个大妈。刚开始并不多,一个大妈让另一个先吃,直到大爷又拿几个剩下的包子过来,她才拿起放进嘴里。“吃饱”后的大爷从垃圾桶里地挑出纸袋,一个个展开收好。自此以后,我就开始下意识把纸袋尽量平整的小心放进垃圾桶,也为他们减少一点麻烦。
从小有个跟老爹关系很好的叔叔,没有血缘关系,叔叔年轻的时候长的很帅,就是人比较浑,爱酗酒,曾经带一个舞女回家,家中老母指责大闹,于是终身未娶,伶仃至今,如今我已二十多岁,两周前看他被人搀扶着从我家门前路过,见我含糊的喊了一声,还没听清,人就被扶走,回头问自家年迈的父亲,这才知道年初的时候摔了一跤,伤了脑袋,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还记得小时候他跟我玩猜字游戏,叔叔写的一手好字,人的一生怎么可以这样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