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奶奶剥橘子的味道。小时候的冬天不像现在这样没有生气,那时候大雪洋洋洒洒,外面的世界都是白的,门口的荷塘里、路上、篱笆上、院儿里空空的菜地里、柴禾垛上都是厚厚的积雪。有时候起风,扬起一阵雪粒子,太阳照的晶莹莹的,吹人一脸一眼。我坐在炕桌边儿上看奶奶给我剥橘子焦急地等着。奶奶剥的细致,先剥皮,再剥掉白丝,再把里面的皮剥掉,只剩下晶莹剔透的果肉,凉凉的,甜甜的。奶奶再把剥下来的橘子皮放到炉子上烤,橘皮的味道混着煤烟味儿,香香的。吃完橘子把桌子推干净哗啦啦把一袋子麻将倒出来,我跟奶奶两个人就玩起了老人和小孩子简化了的麻将。
四五岁时外婆带我去磨面粉,磨坊里机器轰鸣,粉屑飞扬,墙上地上都挂着一层浅浅的白色粉末。新磨的面粉味道直冲进鼻子,是股让人闻到胃里的面粉香味,怎么都闻不够,我待了一小会儿,就被巨大的幸福感和窒息的担忧击败了,不得不眼睛里冒着泪花走出来……我害怕自己会每时每刻都想呼吸面粉的味道,但是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后来我就很少跑去磨坊里了。
自己家倒没什么值得记忆的味道,倒是小时候回小姨家,有股淡淡的洗衣皂香味,很是喜欢。 还有去小学同学家玩,住在香榭丽的温州人,有股很高级的木头香味。 再就是本科住host family的铺满地毯的house中的安心的浴室味道。 还有就是在夏天回武汉,老公寓楼的家的味道。
以前住柏林的东边,图房租便宜租了老房子,邻居晚上开着窗户飘叶子,味道传到我阳台,和房间里面的蓝色和红褐色的电视光,真的蛮怀念的,那些无所事事,每天凌晨三点坐在阳台思考未来的日子,然后抽烟一根接一根,一直到太阳升起才睡得着,未来可能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第一次喷香水在初中,在小店买了一瓶不知名的古龙水,黑色瓶身、价格不过百元,去上课前喷在手腕上,很淡却很撩人的味道只有自己闻的到,那感觉就像,发现了宝藏不想让别人知道,小鹿乱撞、内心欢喜。后来再也没遇到那个味道,遗憾又独一无二的感觉永存。
有啊,小学时的新课本味儿,初中时夹在日记里的香樟树叶味儿,叫叫用过的毯子味儿(后来发现叫叫身上的味道,就是我自己身上的味道),特别喜欢过的一个男生的剃须液的味道。现在我身上的味道也变了,这些味道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