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她什么。我深知这样的姑娘就像枪里的一颗子弹,她总要离开枪膛,因为那才是她的价值,不过她总是会射穿你的胸膛而落在别处,也许有个好归宿,也许只是掉落在地上而你已经无力去将她拾起来。更难过的是,扣动扳机的永远还是你自己。
忘掉她,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东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爱情。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掉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飞,像落叶忘掉风,像图拉忘掉母犀牛。忘掉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
冬天, 女人们像松树子那样容易结聚,在王婆家里满炕坐著女人。她的腿像一双白色的竹竿平行著伸在前面。她的骨架在炕上正确的做成一个直角,这完全用线条组成的人形,只有头阔大些, 头在身子上仿佛是一个灯笼挂在杆头。
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 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 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我仿佛是你口袋里的怀表,绷紧着发条,而你却感觉不到。这根发条在暗中耐心地为你数着一分一秒,为你计算时间,带着沉默的心跳陪着你东奔西走,而在它那滴答不停的几百万秒当中,你可能只会匆匆地瞥它一眼。
你走了,此座城市就是拔掉牙齿的牙床,舔时痛,不舔时空荡。你归来时,又如新镶的假牙,忐忑陌生,好久才能亲近。总之你记得,离别是不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