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生前老是夸我爸,说他是全中国最好的女婿。我爸不但在生活上把外婆安排的很好,我最佩服的是每天都专门陪她最少聊半小时天。一个九十多的老太太,也就是不停的回忆当年的家长里短,我爸总是很认真的听她说,然后附和评论几句,把老太太哄的很开心,经常说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都没我爸贴心。我爸说,他是真心喜欢和外婆聊天,家里有个长辈,和她聊天的时候,会感觉自己还没有老。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我父母满七十岁后,我就请他们来和我住在一起,每次陪他们一起看电视综艺节目时,跟他们解释他们听不懂的新词汇,他们都说“你们年轻人的世界真是不太懂。”每次老爸的电脑出现小故障叫“儿子快下来看看”,每次帮老妈的手机装个APP,他们都说“到底儿子年轻,这些高科技的东西领悟的快”。那一瞬间,似乎真有种自己还是小伙子的错觉。
我在34岁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老了。我之前谈过两个男朋友,都比我大三岁,我从来都觉得自己很年轻。34岁时被外派去另一个国家工作,喜欢上一个一起外派的同事。一开始不知道他几岁,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经常一起玩、暧昧了一段时间,经常聊到深夜。有次聚会有人问起大家的年龄,我突然发现他比我小五岁!他竟然不到30岁!他也突然发现我比他大好多岁!他显然介意。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但他很快开始冷淡了,联系没有那么频繁、慢慢献殷勤少了。半年后我们完全没有联系。什么冲突都没有发生过、话也没有坦开来说过。我却觉得沧桑了一回。我照镜子觉得自己看起来还是年轻的,但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变老了。
就是在上个月的一次聚餐中,我途中出去上个厕所,打开门,看到一桌子的大腹便便,秃头冒顶的中年人,他们大多数人夹着烟,嬉皮笑脸的大声嚷嚷,包厢里面乌烟瘴气,散发着酒精的味道,到处是喝完的空瓶子,和随意丢弃的烟头,我还以为走错门了,说声不好意思,准备关门就走,结果里面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开门又关门,你想跑哪里去?还有一杯酒,别跑了!这时我才发现,这些人,就是我从小到大的发小和最熟悉的朋友,但是,在推开门那一刹那,真的感觉很陌生,因为,我看到了大家都一一穿着大人模样的衣服,满脸透着沧桑和被生活操过的痕迹。
35岁之前,我都没有觉得自己老,要熬夜能熬夜,要背书能背书。不规律的作息生活在我的脸上过早的生出了斑痕,那一刻很心痛自己,但是没觉得自己老。38岁那年开始运动减肥,因为心里觉得自己那么年轻,压根不觉得自己做不到,很勇敢的上了insanity之类高强度间歇运动。但是38岁的膝盖就是38岁的了,都必须天隔天才能恢复,就是这样,我还是做了半年。40以后,明显感到体力和记忆力下降。40岁真是女人一个非常严重的分水岭。我老了,是的。奔五了。
我已经到了要为人父母的年龄,我能不能做的像我的父母一样好,一样无私,我并不知道,所以我好想去这些有我回忆的地方看一看,回想一些当年的事情,看看那些陪伴我成长的东西,幼儿园的秋千,小学的雷锋像,高中的小车棚,提醒自己一下,当初我的父母是以怎样的责任心来教育我的,希望将来我也能对自己的孩子尽责。可是我妈说:“你老了,人老了才喜欢回忆,我都没想过要把过去生活过的地方走一遍,从心理上来说你比你妈还老。”我是老了,所以我现在喜欢回忆,喜欢穿鲜艳的衣服,越来越不想离开家。
吃得和以前一样多,但是胖了。就在前一两年,我感觉到自己基础代谢变慢了,在保持同样的饮食和不运动的习惯的 前提下,自己莫名其妙地胖了很多。这种发福的方式,和自己在年轻时候也非常不同。那时候的胖,整个人是饱满的、肉嘟嘟的,甚至还有点可爱,是所谓的“婴儿肥”。但相比之下,现在的胖表现为脸部的下垂、肚子上的赘肉。它毫无疑问是丑的。看到法令纹的那一刻,我在镜子面前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