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7月末我爸突发心梗去世了,给我爸过完头七坚持去学校完成青奥志愿者的工作,主要是不想呆在家里,因为实在是太压抑了。回到学校后也没和其他人说家里的情况,白天该训练的时候训练,也和其他人打打闹闹一切正常。那个时候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有多难过,但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住我的情绪的。直到有一天同岗位的同学和学姐约我出去看电影,我清楚的记得看的是《绣春刀》。电影看完了以后我特别激动,真的非常喜欢,在大家依次退场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想给我爸发微信安利电影。点开我爸那个置顶的头像的一霎那,我忽然意识到,我给我的老爸发什么他都再也不会回复我了。永远也不会了。就那一个瞬间,从头顶到脚后跟都在发麻,身体也瞬间脱力,差点一下子跪在地上。鼻腔里的那种酸楚像是从喉咙里涌出来的,我爸走后我那些拼命压抑的、努力骗自己一定会过去的情绪,还有那我自认为过得浑浑噩噩的几天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完全不能控制得冲出来。
办完父亲葬礼的那天吧,以为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葬礼上流干了。老家的习俗是要把他的衣服都烧掉,本来不同意,但是大家都劝说母亲以后看见只会睹物思人更难过,所以早上安葬完他回家后,家里他的衣服鞋子外套毛衣睡衣,所有物品都被清理走了。黄泉碧落,我最爱的父亲生活过的证明,和他一样,没有了。傍晚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打开洗衣机,发现里面是他出事那晚母亲没来得及拿去晾干的两件衣服。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一瞬间的找到他的衣服的狂喜与再次意识到他突然离世的大悲。湖南的冬天阴冷潮湿,我躲在卫生间抱着他的衣服舍不得松手,就像我刚出生那天,他抱着我抱了一整晚舍不得睡觉一样。
母亲节前,部门一个女同事要我跟她一起团购花。我一直拒绝,前后拒绝不下五次。最后被逼无奈跟她讲,我妈妈不在了。结果没过十几分钟又跑来跟我说要我跟她拼团买花。我直接无视,转身走开。中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才坐下,她又跑来说团购花的事。我又一次明确的跟她讲,我不买,我妈妈去世了。她哦一声走开。但是下午又来跟我说团购花,说你不给你妈妈买,可以给自己买啊。我崩了,直接怼回去:你有完没完,几十块钱的花,非得凑团购,穷成这样就别买了啊。
大学教法理的一个老先生很严格,经常提问我们概念,但讲得很好,很负责。可是后来不幸得了癌症,住了院。去世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杰安,你给我发的毕业论文我改了一点,后一半我没法改了。过几天老师会发给你,你要好好做完。想起老师最后一节课时强撑着朝我们鞠了一躬说:有幸认识诸君,三生有幸。只是现在本人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与各位同行。在下才疏学浅,本就耽误各位多日,现在临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愿诸位前程似锦,功不唐捐。
爷爷阿兹海默症,除了我基本谁都不认识。从小到大我一直是那种微胖的女生,而爷爷一直说“哪里胖啊,你是最漂亮的。”高三那年一个中午,我回家吃饭。爷爷在阳台晒太阳,阳光很暖,他穿着军大衣眼神却是迷离。吃饭的时候,我叫他多吃点,别饿着。他抬头看了看我。说道“这女孩儿长得真有福气。”他笑了,自顾自吃着饭。我泪如雨下,终于,他也把我忘记了吗?
今天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牙膏掉在地上了,我就蹲在地上看着那坨牙膏,站起来的时候低血糖,晕眩了一下,弟弟抱住了我,问我没事吧。接着我哭了足足三个小时,没有断过,撕心裂肺的哭,现在还不太能说出话来。不是因为牙膏掉了,也不是因为弟弟奶声奶气的问候,而是我突然觉得…有人发现我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