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刚毕业,执拗地不肯听从家里人的安排,一个人留在武汉一家小出版公司做编辑,一个月两千六,而我的房租是六百,水电另算。彼时我还有一个女朋友,每周会来找我一次,我的工资很难够得上,所以非常拮据。我每天都在租房前的小饭馆里吃盒饭,八块钱一份,两荤一素,分量很足,附近的民工都吃这个。菜淡而无味,饭粒里时不时滚出小石子,硌得牙疼,但是管饱。我吃了一个多月的盒饭,有一天下班,我拎着盒饭回到租房。我把盒饭放在桌上,一时悲从心来。那天是周五,我连夜买了票回外婆家。回家之前我给外婆打了电话,和外婆说想吃猪蹄。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在楼下抬头,整栋楼只有外婆家里灯火通明。到家我把鞋袜一脱,打着赤脚就奔着餐桌去了,满满的一桌菜等着我。彼时灯光明亮,桌上的菜依然热气袅袅,不知已经热过多少遍了。外公外婆都停着筷子看我,看着我迫不及待地端碗举筷。我夹起猪蹄,只咬了一口,就忍不住鼻酸了。
我是独生子女,爸妈都是自己舍不得花钱,但在我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记得,有一天晚上,爸妈去逛沃尔玛,他们带了一块披萨回来。我上完晚自习回家,可能当时我压力太大,跟他们吵了一架。吵完,我就进了我的房间关上门。没过多久,我妈端了一碗东西进来让我吃,我妈说我爸让她热给我吃。那是一块被热糊了已经不能看出来是披萨的披萨,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披萨。我妈走出我的房门后,我拿起披萨,哭得稀里哗啦,那块焦焦的披萨看起来好丑也并不美味,但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披萨。
生活在北京,老家在河南。每次过年回家,总是期待着爷爷做的八大蒸碗—— 蓝边陶瓷碗里,一块块酥鸡酥肉颤巍巍地冒着热气,隔着锅就能闻到香气。这么一吃就是好多年,我的记忆里,爷爷的酥肉就是过年的符号,就是家的滋味。2012年在美国交换,圣诞节去波士顿旅行,在唐人街一家餐馆吃到小酥肉,在这个美国人家庭欢聚的日子,我却和家隔着一道汪洋,咬一口酥肉忽然就热泪盈眶。那是第一次明白吃东西吃哭了是什么感受。
小时候爸妈意外过世,是隔壁刘奶奶将我带大的,高中没毕业她就过世了,考到大学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老家,因为家里拆迁,回了一次家。我带着水果和刘奶奶爱喝的二锅头和两碗荠菜饺子去了她的坟上。和她一边聊天一边说着工作上的事,和她分享我自己做的饺子,吃着吃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上幼儿园的时候,爱挑食,不老实吃饭,所以妈妈一直不让我吃零食。只有生病、哭闹、过节时,妈妈才会给我一颗奶糖。后来妈妈过世了,再也没有吃过零食,有一次办公室一个小姑娘进组给大家每人一颗奶糖,我看到熟悉的包装,想着过世的妈妈,吃着吃着就哭了。
我是一个广东人,吃不了辣,我的老板是一个湖南人,跟着他出差,经常吃的超级辣,第一次的时候,眼泪直接飚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