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至深夜,看完陈果的《香港制造》。绝望,无助,孤独,恐惧。死亡像孱弱的纸片一样涌向你。主人公中秋站在楼顶,看见栖息一旁的乌鸦。死神的召唤无处不在。黑色隐匿在神秘之中,叫嚣不止,像幻听一样箍住你的耳朵。楼顶的大风,乌鸦的羽翼,死亡到底也是一次翱翔吗?倒置的生命在喘息,死神在一边窥伺。当你的尸体砸在大街上的那一刻,乌鸦也会俯冲而下,吮吸你的血液。天哪,整个城市都在爬高楼,而我却想要往下跳。中秋的独白沉默如初,“当你走头无路的时候,你就会走这条路。
跳下去真的一点也不可怕。死,原来是不需要勇气的。” 阿屏死了,阿龙死了。而从未真正谋面的阿珊,总是血流如注地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些自己深爱过关心过的人被埋进坟冢,甚而弃尸于城市的废墟。恍若你从来没有帮助过一个人,曾经的美好如泡沫一样散失,连气味都不曾有。即便你帮过他们,他们还是会毫无征兆地死去;即便你拼命拼命地挽留,还是拗不过命运的车轮。 “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时候,不如选择死亡。”妄念一般的末世情怀昭彰入世。原来,当你的生活只剩下悬崖,你只有自杀一条路。心里挂念的一切丧失的那一天,属于你的世界也就死了。在凡世中游走,比寂灭本身更可怕。就像阿屏妈妈说的,“她才16岁就死了,你就惨了,还要慢慢熬。”而她永远不会明白,愿意把生命交付给至爱之人的中秋是绝然不会选择苟活的。“为了活着而活着”,在中秋眼里只是一口妄言。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残忍。那不是余华的世界,那是香港的黑森林,是冲动像魔鬼一般面目狰狞的地下都市。 《香港制造》里的世界就是这副模样。
围城式的大楼,劣质的钢筋水泥,镜头一次次虚空地划过。那是安东尼奥尼电影中贯有的影子。城市森林,宁静背后的恐惧,现代化表象下的疏离与隔阂。 “生活本身就是虚无。”满以为“飞蛾扑火”可以羽化,却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理想垃圾;满以为弃暗投明可以收获幸福,
而其实不过是脑海里心心念念的桃花源。中秋狂怒地把电视机扔下楼,就像扔进虚空的时间洪流。“把阿屏还给我。”他的呐喊暴虐而犀利,阿屏的母亲却选择无动于衷。两代人的隔阂,像创可贴掩盖下剧烈的伤口。 遗书 影片伊始跳楼自杀的许宝珊就像一个死亡符号。黑暗的基调隐隐绰绰。而那两封被阿龙捡到的染血的遗书成了中秋心里的怨念。就像死亡门前潜在的玄机,阿珊成了中秋梦中的常客。鲜血在地上匍匐的画面一次次闯入梦境。深夜突然醒来的中秋总是大汗淋漓。恐惧的形状像一把割喉的匕首。 而后,一封遗书被阿珊的男友撕成碎片,而另一封至终才送到阿珊父母手中。信里面多了阿屏和中秋的留言。 影片至尾处,遗书的念白像一次对青春的祭奠。三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影片中有一段中秋持枪起舞的经典桥段。《Gun dance》的音乐诡异而迷狂,枪支、纹身、肢体的扭摆,镜头不断快切,穿插电视屏幕上的雪花颗粒,就像一场死囚之舞。而昏暗中的邪念和警觉会隐隐泛光。 两张海报充满黑色意念和死亡气息。仿佛一种精神膜拜,
而同样的绝境也属于中秋。楼道中那晦暗的光线下,充满了虐杀和窥伺。镜头别有意味地倒放,像时钟的逆流。而这座城市里的人,只有猎人和猎物之分。 内裤 中秋的男性意志总是频频散失在对夜晚的彷徨与恐惧中。阿屏和阿珊都是他梦里的常客。女性介入梦中,莫名激发的欲念唯有用自慰来解决。关于“打飞机”,陈果用了一个玩笑式的比喻,那是中秋迷恋上阿屏的第一个夜晚。“那晚,无数架飞机在我梦中飞过。我没详细记过我打了多少架下来,但我可以肯定每架飞机都是为阿屏而打的。” 而阿珊入梦的时候,给予中秋的,恐惧要胜于欲望。一次次从深夜里爬起,在水盆里搓洗内裤,中秋的自我愤懑像暴走的枪口。 弑父 母亲的离家出走,使中秋陷入对父亲的愤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