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火光中,这个苦涩的故事,从教堂开始,又从教堂结束。然而救赎在哪里?
如果是吴宇森导演的《英雄本色》是他特有风格的英雄片的开端,那《喋血双雄》就承载了吴导太多古典情怀,关于情与义,是与非,善与恶,关于忠诚与背叛,道义与利益,热血与坚持……那是一个男孩子的所有梦想。
小庄说:“这个江湖已经不再适合我们了,我们都太念旧。”那昔日的江湖,是什么?是古道热肠,是侠肝义胆,是道义至上。而今日的江湖,充满了尔虞我诈,不择手段,利益是唯一值得考虑的因素。
曾经的江湖是热的,而现在的江湖冰冷。这样的江湖,不适合仍然保有一份良知和毫不妥协的他们,杀手小庄或者警探李鹰。所以,他们尽管站在对立面,却会惺惺相惜。他们原本就是同样的人啊!一个遭遇投诉,不被理解,不被赏识的能干警探。一个尊重道义,却被出卖,被黑道追杀的情意杀手。
原本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却能并肩作战,在枪火与鲜血中一起杀出去。若不是一早的身份限定,他们必然会引彼此为知己,然而这份复杂得说不清道不明的友谊,却只能存在于终有一个人要离开,阴阳相隔,或者永不相见。 酒逢知己千杯少,而这份不同寻常的知己相酬,无酒亦醉人。他们终于在彼此的信念中,找到自己的坚持。而这种对手亦知己的模式,其实在电影中并不少见。比如,依然是吴宇森作品的《辣手神探》,戏里梁朝伟和周润发,实际上虽然同属一个阵营,但是作为卧底的他们并不知道,但是依然是惺惺相惜,默契配合。英雄识英雄,惜英雄应该是吴导的一种情结。这也是港产枪战片,为何成为一代人的精神信仰的原因之一,将古代侠的道义注入枪战片之中,换了的只是服装和武器,但是情义不变。
这种情义,是对忠义的信仰,是这个崇尚关公的民族特有的情结。不同的武侠小说,构筑了一代代男孩子的梦,梦里不是多么高强的武功绝技,不是千娇百媚的娇羞儿女。就是这种道义两肩担的信条,是赤裸裸坦荡荡的交情,不虚伪,不花哨。而吴宇森把这种情节,移植到枪战片中,在冰冷武器中,加进人性至高的情感就像一杯烧酒,痛快而回甘。
记得小庄窗台吹口琴的情境么?像极了古代大侠,午夜低回,独坐屋顶,吹笛到天明的孤绝。好像古往今来的英雄一瞬间重合到一起,都是这样遗世独立,各有坚持。但是他们并非不需要朋友,相反他们看重朋友,所以小庄下不去手杀了背叛他的冯刚,因为曾经是朋友;所以曾爷弥留之际,点名要李鹰来,撑到亲口告诉他追踪到的地点。冯刚因小庄放过自己,而反思,最终拼了性命,拿回了承诺过要给小庄的钱。朋友两个字,忽然变得无限重。一个承诺值得拼尽所有。因为是朋友,所以无所谓谁欠了谁。因为是朋友,所以被背叛,依然舍不得伤害。因为是朋友,把最珍贵的东西,无条件信任的交给对方……李鹰说,这个世界上,能称得上朋友的太少了。小庄笑着答他:是很少,但是有。有,所以有希望,所以可以期待,尤其在这个越发冷漠的社会里。《喋血双雄》中的小庄也好,《英雄本色》中的小马哥也好,都给了我们一个梦,一个关于至交的梦想。而这个梦,融进了我们尚青涩的少年时光,把朋友两个字装饰的格外美丽。
但是这些发哥饰演的英雄角色最终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遗憾和悲情让我们怀念。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再次回首翻起这个89年的老片子,看着发哥那时年轻的面容,忆起过往,最初的惊艳和懵懂,少年对于侠性的追求,而今容颜情怀,都已不再。仿佛就是在祭奠青春,祭奠青春的热血和豪情,祭奠梦中的情义英雄!
这是一部色彩凝重的影片,从最初的怀旧气息,到世事悲凉的层层展开,导演吴宇森在向我们讲述一个逝去的江湖,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可细细回味却充满温情,像曾爷鼓励李鹰的话:输赢并不重要,有时输了不等于失败,没人能赢得了全世界。
初次看片我还在上初中,正是懵懂无知,那时我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深深触动了我,我从一条街跑到另一条街,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我心中涌动,时隔多年再次重温,《浅醉一生》的旋律响起我又多少有些恍然,其实答案多年前就有人告诉你,只是你到今天还是不明白。
这是理想主义的挽歌,是对往昔英雄情怀的悼念,在尔虞我诈见利忘义的社会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种纯真的情感?当讲道义、守原则、重情意这些优良品质被我们一次次忽视淡忘,被一次次冷嘲热讽消磨殆尽,当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酷女靓男装疯卖傻、流氓文痞信誓旦旦、屁股大腿满街乱跑,我看到小庄一袭风衣转身而去,不诉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