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在异国他乡出了车祸,车撞废了,人身体没事,精神恍惚。从车里爬出来,披头散发,双手发抖。打电话给第一个朋友没接,第二个在餐馆打工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来,第三个说:哈哈哈,人没事就好。二十多个人围上来问我怎么样,我他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胳膊腿还在,不敢上救护车,担心没有几千刀下不来,一直说着 I am good, for sure, 一边抖,狂抖。哭都没有眼泪。妈打视频来和我吐槽奶奶和爸怎样气她,不心疼她,墨迹了40分钟,我实在受不了,告诉她不要再说了,我刚经历了生死,真的没有精力听你墨迹了快30年的事情。讲了车祸过程,没聊几句,又回到了她自己疾病缠身,手术不断,迷茫无助,活得不容易,没人心疼她,balalala. 也是实在不懂,从我出生妈就一直在生病手术住院,家里人包容保护她到不行,手术后爸我护工轮番照顾,还是不行,自怜自艾,无休止抱怨没人关心她,不断威逼利诱所有人关心她,世界上所有人都活得开心,就只有她活的不易。
去年八月份来上海,刚搬入出租屋,自己坐地铁去了趟宜家,哼哧哼哧购置了一大堆东西,东西太多,弄了个宜家的大布袋装着,打了个车到小区门口,司机师傅说开不进去了,只能把我放那,下车之后拎着东西,一走一个趔趄,解锁了个摩拜,用自行车拖着走,勉强拖到小区楼下,房子在五楼,没电梯,试了试扛上去,实在拎不动,刚好旁边一个大叔路过,我问他说能不能搭把手帮我把东西拿上去,我可以给他钱,他说,可以啊,不过要二百块,我说,这有点贵啊,我跟你一起抬,你就帮忙搭把手,便宜点行吗,他说,嫌贵就自己搬咯,不舍得掏钱,还想让别人帮忙。语气里尽是嘲讽。我想了想说算了,我自己搬。我想着今天就是一件件扛上去,也不要你这种趁火打劫的人帮我。心里一直在怪自己为什么不网购,没有提前考虑好,那种在上海一个人都不认识,没有能人能帮我的感觉好绝望,我那天分了几趟把东西扛上去了,然后在房间里哭了出来。
试用期满,申请转正的关键时刻,遇上部门聚餐,捏着鼻子灌了两瓶白酒以后,同事们还是意犹未尽,嗷嗷叫着又开了两瓶红的。胃里像爆炸一样难受,跑去厕所醒了会酒,想好脱身之计,回来却看见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赶紧拨回去,一接通就听见电话那边女儿哇哇地哭,老婆带哭腔冲着我喊,“到底打多少电话你才接?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要慢腾腾吃到天亮?”这话根本就没法接——最近几个月我工作不稳定,家里用钱的缺口却是接二连三。老婆没办法去找了个兼职,第二天就得去上班,连十一都没得休息,平时还要带小孩——她负担的压力远超于我。我没法说话,只能耐心等她发泄完,然后告诉她先哄好女儿,我现在回去。那一刻感觉生活太艰难了,很累很想什么都不要了,好好休息一回,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能这么懦弱,就又赶了回去。
做好的课程设计不见了的时候。上学期经历了两次这样的事。熬夜把设计好的文件装进u盘,第二天一大早去打印店打印出来的确实模版,把u盘翻遍了也没找到昨晚传上来的原件,赶紧回寝室找,却发现原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瞬间心如死灰。室友们有的去上课去了,有的去听讲座去了,回过头发现自己的u盘也掉了。后悔自己昨晚关机之前为什么不好好检查一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发一份到手机上保存。第二次是另一个课程设计的时候,快做完的时候,审核老师告诉我们不能用讲课老师的方法进行设计,具体用什么方法也没有具体地讲清楚,在教室熬了一整天,终于把所有数据都算出来。回寝室的时候用CAD改图,还差最后几步就可以保存了的时候,电脑崩溃了。我当时心态也崩了。
就是连续两个礼拜,每天熬夜到凌晨,一群人挤在会议室大眼瞪小眼“头脑风暴”的时候。抗压能力本来不是特别强,有一天3点半收工,4点回到同事的住处,借住在那,洗完澡,越想睡,越睡不着,第二天8点就要到办公室,却瞪大着眼睛躺在床上,十分精神。用尽各种办法,睡不着,天渐渐亮了,干脆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困难,感觉下一秒仿佛就要猝死,那种感觉特别真实,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做完这个项目,如果能活下来,就辞职吧。真的快喘不过气。
上个月,在老家实习的妹妹来重庆取成绩单,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她准备回去的那一天了。带着她去吃了好吃的,掐着表逛了一会商圈她就要坐车回去了。在车站的时候,看着她取完票,我叫她快进去,她突然抱了我一下,然后跑进进站口,在回学校的地铁上,很难受。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人,却有不同的境遇。她也想留在大城市,但是她父母更想她留在身边。看着她在商场因为一件裙子的价格而纠结却还要坚持买单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