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中他们决定离开时,有一幕火烧房子的镜头,很多人不理解,觉得无厘头,其实是没看懂。导演很明显是想表达一种割舍,即对过去告别,毁灭过往的痕迹。但结果是两边邻居的房子都坏了,只有正主没事,小火慢烧,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趋势。暗示着过去是无法割断的,牵挂是注定理不清的,即使只剩下残迹。
片中三人唯一的合照是在出发前拍的,最大遗憾是没有脑袋,导致最后的寻人都无疾而终。这是导演有意为之,旨在告诉我们,当我们全心全意准备好了一切,生活总有办法出乎意料,让我们措手不及。没有脑袋的照片,暗示我们告别是无奈的,仓促不完善,却注定无法改变。而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即使时刻相伴,依然会在时间的长河里失了面孔,让我们连追忆都无法完整。陈乔恩的出场很美,旗袍裹身,妆容华美,既有小城姑娘的婉约,又有都市女人的精致,但可惜是个替身。侧面反映出外出筑梦人在异地漂泊无依,艰辛又无奈,诡异的现实一边由外而内改变着他们的气质神韵,却又残忍的不让他们圆梦,肆意消磨着他们的激情和青春。她在片中执著演戏,坚持梦想,其实是暗喻那些背井离乡的追梦人,蓝色的长袍让人不由联想起革命烈士江姐,既是坚持无畏的战衣,又是血痕斑斑的寿衣,由此逐梦之途的艰辛和无力,让人无法不心生唏嘘。片中有个很细微的镜头,不卑不亢的陈乔恩一边下坡,对面一辆满载日本鬼子的大卡车赫然上坡,一上一下顿时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不由的猜想,是否这是导演刻意为之,讽刺当今社会好人坏人错位发展的畸形现实。陈乔恩最后的回眸,眼神茫然脆弱,却不失坚定,然下一秒即被鬼子集体枪决,这处毫无争议是一个隐喻,告诉我们梦想是一个太过虚无的东西,逐梦的代价可能大的无可负担,而奋进的路上,遍地都是烈士先驱。她不知道的是,故乡已经没有了她的房子,她不仅失败后穷途末路,成功后亦无法衣锦还乡,这影射了农转非一代人的悲哀命运,充满了对城镇化大时代到来的无奈唏嘘。‘接下来去哪’‘下一站’‘你呢’‘下一部戏’,同样是背井离乡追求未来的人,简短的对话,却反映出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陈乔恩无疑是目标明确态度坚定,而冯绍峰则很明显茫然无着,纯粹靠一种无畏探索的精神支撑着。
片中有句台词说,家乡都没了,还算什么家人。我们和野人没差。很多人当玩笑话一笑而过,孰不知这里其实埋藏了一个十足悲哀的事实:随着时代发展大趋势,在农转非过程中,背井离乡求学甚至定居异地的人,家乡注定回不去了。且不说户籍脱离了农业系统,单单是土地被征收,农村城镇化或者农民工迁移入城,就已经让故乡的系统悄无声息的分崩离析。随着取消土葬,推行火葬,连借着扫墓祭祖回乡,都成为一种奢侈。于是不可避免的,家乡最终成为一种远不可触的遥远记忆,而我们这代人终将成为无家可归的漂泊者,说是‘野人’也不为过。这里有一个对比,我们身处高度文明的大城市,却终因失了家乡而成为所谓的野人,讽刺又无奈。
我是一个穴居多年的伪文青,习惯把片子拉得很慢很慢,一个镜头一个动作看的很细很细,虽然《后会无期》只在电影院(7月25日)匆匆看了一遍,却并不妨碍我就里面的一些隐藏细节聊上几句。
或许这已经不是韩导的《后会无期》,或许这只是我眼里的《后会无期》,不要说我想太多,不要说我过度解读,我只是那一千个哈姆雷特里的其中一个。
片子的最初,东极岛占据了绝大多数的镜头,绿草青葱、水流潺潺、芦苇悠悠,好一派世外桃源的遗世佳境,甚至导演专门给它编写了颂歌(电影院里笑声一片,那歌词好雷)。众所周知,‘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闭塞安逸的岛国,在文艺界,它更是有着直接而深刻的寓意,即孤独、安逸、安静、迷茫、纯真,以及不可避免的闭塞和落后。这片未开发的处女地就像生命的最初, 或者童年,美好却不耀眼,安逸却无法让人满足。所以不管是外出追梦的陈乔恩,周游回来的冯绍峰,或者教书育人的陈柏霖,甚至毫无目标的白客,都最终选择了离开。而东极岛就像把孩子养大然后目送他离去的老者,安详又平静。再加上最后冯绍峰为岛屿开发了旅游业,我不难联想到一个词:反哺。
有没有人注意到,岛中央有一个颇为壮观酷似夸父的人形石雕。大家都知道,夸父逐日的目标是和太阳较劲,消灭干旱,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不辞劳苦热心公益造福大众,虽然不切实际,却是大无畏精神的直观体现。我毫不犹豫的理解为,导演其实是想表达,石雕其实是暗喻这几个为未来出发的孩子,夸父一样无畏艰辛不懈奋斗,虽然看似冷漠无望,却无法掩盖奋进的光辉和灼热。在电影院看到它的第一眼,我直接把它和美国自由女神像重合在了一起(原谅我一边看一边YY)。片子的最后,夸父手中的火把熊熊燃起,个人以为,这个镜头既有冯绍峰等人为小岛开发旅游业,带来经济火种的赞扬,亦有教育引导下一代,薪火传承的暗示在里面。片中有一幕白客拿了张某作家的照片,冯绍峰很利索的回了句‘粉转路人’,哈哈,笑死我了,别跟我绕弯弯,懂的人都知道,这四个字绝对是对小四的讽刺。
“我住在中国几乎最东边的岛屿上。你别看这里现在这么繁华,几年前,它不这样。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搬走了,我和我的两个兄弟,是最后离开的。大家都说,我的脑子有问题,只有他们两个,说我是正常的。所以,我很崇拜他们。浩汉哥,是个在外面闯荡过的男人,他的父亲,出海时发生了意外,死于一九九四年的十七号台风。那年,浩汉哥十岁。他很坚强,我很欣赏。江河老师,是岛上唯一的老师,他人很怪,吃面包要涂辣椒酱,他被分配到几千公里外的西边去教学。
浩汉哥送他去。我们三个一起开车上路,计划穿过整个国家。这一路,我会看见小时候的邻居,周沫姐姐。还有浩汉哥通信了很多年传说中的,连他自己都没见过的刘莺莺姐姐。我好高兴啊。可是第一天,他们两个就不见了,我好难过啊。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们三年了,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位游客,看到了他手里的书我才知道,故事在那个时候,是那个样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