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提到,选谁作为卫侯继承人石碏是没有明确立场的,你公子完做也好,州吁做我也没意见。换句话说,州吁把哥哥卫桓公给KO了,也不干碍我,那是你卫家的事。他一早就知道,州吁不会安分,石厚跟州吁关系又太铁。所以劝谏卫庄公好好管教下他,并怂恿庄公传位给州吁,这样石厚也可以名正言顺跟着州吁发达。结果庄公没同意,石碏只好作罢。
石碏与州吁
回到家转念一想:万一以后州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石厚哪能脱得了干系?于是把石厚给软禁起来,不许跟州吁交往。
石厚才不管那么多呢:州吁是我铁哥们,我得助他一臂之力,实现他的国君梦想。于是越墙走脱去追随州吁。
石碏也没辙,总不能现在就把仔给杀了吧?
州吁弑君后石碏又在内心又犯嘀咕了:你要弑君要篡位你直接干不就完事了,拉上石厚作甚?石厚还是整个事件的主谋,事后身为上一届执政、国老级别的石碏对此不闻不问,而且主谋还是你的亲儿子,你向世人表白说整件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把国人都当成傻缺和小白么?国人传的沸沸扬扬,估计一大半都说石碏是幕后主使。这下石碏坐不住了,所谓本无风流事,枉担风流名。这两混小子,篡位你就篡你的位呗,把老子的一世清白都给赔上了!看来我得做出点啥事来划清界限了,一直这么不闻不问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万一卫国的史官也这么想,在青史上注我一笔,岂不是留下千古恶名?不行,我得找那两混小子算账去。于是便发生了后来州吁君臣跑陈国送死的一幕。
姜还是老的辣,石厚再聪明也料想不到是亲爹在算计自己,毫无戒备就傻乎乎地踏上老爹为他铺好的绝路,正所谓没心人遇着有心人,这时候智力值(石厚)和武力值(州吁)统统归零,任人宰割。
诛石厚
《东周列国志》还附录了陇西居士李贺的赞许,说石碏不先杀石厚,正为今日并杀州吁,那纯属瞎掰!把儿子当成棋子去诱杀一个自己原先就不反对的国君?这不脑子有病么!要是州吁得民心,国人很顺摊接受了现实,那石碏也就算了。关键是国人不顺,这盆污水淋到自己头上来了!所以,真正让石碏痛下杀手的是自己的声誉被二人败坏,必须得势不两立才能澄清。所以读者可以理解为啥后来群臣为石厚求情时石碏却不依不饶,大声叫嚷要亲手把石厚给KO了:要放过逆子我能脱得了干系吗?
求名得名,又何怨乎?石碏的“良苦用心”终于博得左丘明和孔子两大重量级史官的赞誉,当然也博得了卫国民众的谅解,儿子总算没白死,挤几滴眼泪祭奠下他吧!
青史
其实,写这些的目的不是否定周礼、卫国的正统,也不是怀疑左、孔二史家精神。但历史上确实有不少大伪似忠,沽名钓誉的人,你说石碏大奸大恶,肯定不是;但要说他是大义灭亲的纯臣那就是史官被蒙蔽了,三千年读史无非功名利禄,多少人没逃出一个“名”字。洒家一直认为,史书很难还原当时的情境,读史一定不能有先入为主的心态,一定不要为一家或两家之言迷惑,不要因为他是孔子、是左丘明、是司马迁或者其他重量级人物,他说的他记录的你就信个十足十。站在人性的立场去剖析历史人物,你会发现,很多历史人物原来那么真实、那么有味道。
卫国州吁其实相当于郑国的叔段,不同的是,叔段篡党夺权失败而州吁篡党夺权成功了。但上位之后的州吁由于缺乏一个政治家的手段与经验(这是技术活与打打杀杀不一样),面临一个缺乏有效的执政班子(老干部们与青壮夺权派无法平衡),所以州吁考虑是否将国内矛盾转嫁于国外,只要发动一场所谓的“卫国战争”,想当然的认为国内就没有人来敢反对他了。(这和现在东北亚某个疯子非得和某超级大国硬杠的道理都一样)可是,州吁他幼稚了,战争是政治外交的最后手段,老臣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州吁你这道走了太远了,弑君上位众臣都有异议,现还准备带大伙望火坑里跳,那就请你喝“脑白金”吧!要打仗得师出有名吧?要师出有名得先获取周天子的许可吧?尽管那是名义上的,也是必须的,想获取许可,可先于陈国联系,别小看陈国,陈国爵位高能近周天子跟前说话。于是,喝了“脑白金”的州吁拿了银子前去陈国联络感情了,但他忘了,卫桓公的夫人是陈桓公的妹妹,(这就是石碏老辣手段),陈桓公二话没说,银子留下,绑人。这就是角逐权力的结果,为了权力不顾黎民生死的下场。石厚是石碏的儿子,但他是州吁的死党,权力场上没有父子,于是石碏只能“大义灭亲”。其实,灭石厚的不是石碏的愚忠,是公道。之后,历经政权交替,“大义灭亲”的石碏“鞠躬尽瘁”了,但令九泉之下的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身肝胆的他维护的卫国,在后几位卫国继任的执政下,实在令人难以恭维……可能有时候“篡党夺权”不一定是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