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正在上课,打电话的是我妈。“回老家吧,爷爷走了。”“嗯,我知道了。”她说得很平静,我回答的也很平静。很意外,我这一瞬间没有太多的感受,甚至一丝悲伤都没有,只是心里很沉。也许是因为知道胃癌晚期的爷爷时日无多,做了心理准备吧。爷爷是最亲我的,他卧室床头柜上有一个玻璃瓶子,每天都会放一块钱的硬币,是我的零花钱。今年老家房子拆迁,我回去帮忙搬家。我并没有在意,衣柜上放着那个玻璃瓶。收拾东西的时候,它滚落下来,打碎了。那砰的一声,像是一把铁锤砸进我的胸腔,玻璃碎片一点儿没剩全部扎进我的五脏六腑,疼啊,那是真的心疼啊。那一瞬间,十年的压抑让我再也没止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是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吧。每个班要求对应的课代表上台去接给对应老师送礼的时候。大概就是轮到我的时候,突然全班起哄,要求我和物理老师抱一个。我无所谓啊,很高兴的把花递到老师的怀里,张开双臂,身子向前倾过去。老师低笑一声,也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肩。摸约两秒就松开了,我笑嘻嘻的权当回应老师一下。可是啊,就在我快要转身的时候,老师突然拉住我的胳膊,主动踮起脚尖抱了上来。刹那间我看到了残留在老师眼里的泪水,一时无措,任由老师抱住。原来,她也在很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一瞬间泪点就来了啊,老师轻拥了我一下,随机快速松开我的手,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让我掉过身子。
五一假期爸妈来看望怀孕8个月的我,临走前一个晚上送爸妈回到宾馆门口,拥抱告别。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后,婆婆提醒说“你爸爸舍不得女儿呢”,回头一看,爸爸还站在台阶上笑盈盈地冲我挥手,我赶紧说快回去休息吧。回过头来眼泪就往外涌,又不想被看到,回家后独自坐在厕所哭了十几分钟,脑海里不停地念着龙应台写的那段话,从此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
爷爷阿兹海默症,除了我基本谁都不认识。从小到大我一直是那种微胖的女生,而爷爷一直说“哪里胖啊,你是最漂亮的。”高三那年一个中午,我回家吃饭。爷爷在阳台晒太阳,阳光很暖,他穿着军大衣眼神却是迷离。吃饭的时候,我叫他多吃点,别饿着。他抬头看了看我。说道“这女孩儿长得真有福气。”他笑了,自顾自吃着饭。我泪如雨下,终于,他也把我忘记了吗。
我先生意外去世,很突然,整个人麻木又迟钝,忙完丧事,一个人在家,发现自己打不开罐头瓶,力气不够大,情绪崩溃了,蹲地上嚎啕大哭。那一刻。真正明白失去了依靠。再也不会有人帮我拿过去打开了做不来的事再不会有人对我说。放心我来。从今以后,我要靠自己了。他不在以后。我学会了很多事。学会了给儿子修自行车。学会了换灯泡。学会了通下水道。
活动上见到久未谋面的恩师,这是16年来第二次见。恩师一脸慈祥的笑老远就开始喊我的名,激动的我张嘴叠出两个下巴。难得一见合影是必须的,恩师说合影是要的,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迟钝如我问恩师是不是要定居国外了,恩师坚决说合完影再告诉我。影毕,恩师说我前不久查出了肝癌除了哭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