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以后博尔赫斯《永生》将会为我留下极深的印象,纵使所罗门说过“一切新奇事物只是忘却”。几天前准备写这个小说躺床上消化时,居然睡着了。它相当地耗费脑细胞。这个小说难以理顺,我不仅是指它的意义,更多的是指博的叙述迷宫。《小径分岔的花园》虽是博的名篇,但它的叙述层次和故事框架都不是很复杂;而《永生》的故事结构很是复杂,有前言,接下来的五小节,还有一个后记,好像“我”还在不断变化,即叙述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故事,可作为隐性叙述者的“我”却故意把他们混淆成一个人,比如说古希腊荷马。也就是说,故事里的古董商约瑟夫·卡塔菲勒斯与他记述的故事中的“我”即罗马军团之一的执政官马可·弗拉米尼奥·鲁福和阿尔戈,都可以是荷马。如果再扩展的话,你可以是,我可以是,任何人都可以是荷马。“接近尾声时,记忆中的形象已经消失;只剩下了语句。毫不奇怪,漫长的时间混淆了我一度听到的话和象征那个陪伴了我许多世纪的人的命运的话。我曾是荷马;不久之后,我将像尤利西斯一样,谁也不是;不久之后,我将是众生:因为我将死去。”
《永生》这个小说的叙述层次形象地说就是圈套圈,就像是剥洋葱似的,剥了一层还有一层;这还不够,前四节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故事,到了第五小节还被古董商约瑟夫·卡塔菲勒斯故意混淆甚至颠覆;不过,还是不够,作为整个故事的隐性叙述者“我”在后记中又故伎重演古董商约瑟夫·卡塔菲勒斯的伎俩,从而使整个小说变得更是如同侦探故事一样扑朔迷离,令人难以穷尽真相。
我”即古董商约瑟夫·卡塔菲勒斯出于某种原因,带队去寻找永生之城。未曾料想,路遇一个寻找永生之河的骑手,遗憾的是该骑手很快就死去。“我”顺便接过骑手的遗愿,打算也找找那条永生之河。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那天,一切都明朗了。穴居人就是永生者;那条多沙的小溪就是骑手寻找的河流。至于那座名声在外、已经传到恒河的城市,永生者们早在九个世纪前已经摧毁。他们用废墟的残砖断瓦在原先的地点盖起我察看过的那座荒唐的城市:像是戏谑的模仿或者老城的反面,也是奉献给那些操纵世界的非理性神道的寺庙,关于那些神道我们一无所知,只晓得他们同人毫无共同之处。那座建筑是永生者屈尊俯就的最后一个象征;标志着永生者认为一切努力均属徒劳,决定生活在思考和纯理论研究的一个阶段。他们建立了城市,把它抛在脑后,然后去住在洞穴里。他们冥思苦想,几乎不理会物质世界的存在。”
为什么说“对于永生者来说,没有挽歌式的、庄严隆重的东西”?这其实很好理解,假如让你宅居到长生不老,天天写字和玩魔兽,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选择自己干掉自己。因为,“延长人们的生命只是延长他们的痛苦,增加他们的死亡次数而已”。也就是说,不死也会让我们感到痛苦,因为“对于永生者来说,没有挽歌式的、庄严隆重的东西”。这似乎是一个逻辑悖论。我们就生活在诸多逻辑悖论之中,只是无暇顾及而已。我们很忙,忙着生,同时也忙着死亡。遗憾的是,就是连70年产权的“家”几乎也不能永生下去。物质尚且如此,花花草草自是在所难免。稍感欣慰的是,我们已经做过荷马了,在读《永生》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