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国产电影的趋势和质量可以看做是个“√”,
低谷反弹,高质量的国产电影开始频频受到大众的关注,流量电影却很难再吸引到观众们的视线。
三月份的《我不是药神》成为了国产电影的新风向标,
贾樟柯的《江湖儿女》获得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提名。
《大象席地而坐》获得了第6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奖,可惜这却是导演胡波的绝唱之作,
第42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亚洲电影促进联盟奖被《大佛普拉斯》获得,
越来越多的国产好作品开始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讲真,2018年,红颜秀影看过的院线国产电影不比好莱坞大片少,
但相比那些耳熟能详、荣誉无数的国产大片,还有一部获得了第71届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提名的国产电影,
红颜秀影知道今年初才一睹芳容。
它就是导演章明编剧和执导的《冥王星时刻》。
故事要从一个叫老罗的江湖串子说起,
老罗是一个敦敦厚厚的黑胖子,靠在领导手下打点杂边,招待下迎来过往的客人,谋点营生,
有一天,他奉命招待上海来的一队电影从业者,一个导演,一个制片,一个演员,一个摄影。
老罗拿着盛满高度白酒的玻璃杯,在他们之间殷勤的周旋:
“放心,放心,我来安排。“
老罗的许诺就和他手里的白酒一样,那么不靠谱,
可一群人只能跟着这个熟悉当地环境的老罗进了深山里,一路去寻找那个叫《黑暗传》的神曲。
《黑暗传》主要为神农架地区打“丧鼓”时所唱,
被学者成为“汉民族广义神话史诗”!
生动形象地描述了盘古开天辟地结束混沌黑暗、人类起源及社会发展的历程,
融汇了混沌、盘古、女娲、伏羲、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等众多英雄人物在洪荒时代艰难创世的一系列神话传说。
回到故事,一行人路行半途,没有滑翔翼的长安客车只得独自打到回府,
歇息间,最不愿冷场的老罗给一行人讲了个笑话!
上帝派天使去人间调查,天使回来汇报说人间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太多,只有极少数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上帝就让天使给这些人写了一封感谢信,
问:“这封信感谢信的内容是什么?“
一行人中存在感、地位最低的小白高高的举起了小手:“老师,我不知道。“
老罗用他惯有的江湖话术总结了:“你看嘛,你也没有收到感谢信嘛,哈哈哈。“
众人笑,这一场在巫山深处,云雾缭绕间发生的男女情事也就正式开场了。
老罗在这里,更像是那台黑洞洞静悄悄的摄像机,
他一边闲无聊赖的在人与人之间周旋着,一边记录下男女间的那些纠缠,
他偶尔隐没在古老丛林深处,望着那倾泻而下的绿荫似乎在思考男与女,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本质。
在老罗的窥视下,我们看到了那些有趣又带些狡黠的男女之情,
那个只算的上是备选演员的小白,眼睛始终停留在和他同样年轻,盘靓条顺的摄影度春身上,
而肢体行为却是在向徐娘半老的丁制片献殷勤。
同样地,那个妻子成了明星,隐隐在面临着婚姻危机的王导演,
一边和丁制片有一种盟友的熟稔关系,一边又不忘向青翠欲滴的年轻度春暗送秋波,
而且这两组关系常常是同时进行的,
一远一近,近处聊天的王导演和度春,言语中竟是暧昧,远处互相点烟的丁制片和小白,动作中全是调情的试探。
而两组男男和女女之间的关系少了一些玩味,反而多了些博弈的剑拔弩张,
在村民家,忙着几国语言电话汇报工作的丁制片,忽略了度春索要卫生用品的需求,
又转而告诉了王导演,扔给她一盒止痛药。
在渡河时,被王导演和老罗交叉不间歇“送温暖“的度春坚硬地回绝了他们的帮助,
接着一直被小白帮衬的丁制片就没好气的从小白胳膊上抢下自己的挎包。
王导演和小白这对关系也显而易见的明了:
王导演瞧不上小白,小白也不喜欢王导演,又不得不讨好他,
而接下来,深山村妇春苔的出现,第一次打破了这种相互间的制衡。
在春苔家的那场晚饭,春苔急切地想让一队人留宿在她家里,
画面一转,近处端着碗,稍显愣神的春苔和远处相视一笑的丁制片与度春,以及度春旁略显尴尬的王导演,
而随后王导演不小心打翻的洗脚水,落入满脸春色的春苔之手......
至此,关于几对男女之事攀至巅峰。
而随后到来的各自行径的目标指向,
似乎更像是对这份起于巫山又会止于巫山的情愫的一个合理解答:
究竟他们为什么会对彼此产生情感?
春苔的情感指向从她和儿子的谈话中便已知晓:“你是男子汉,要保护你妈妈我,你想你老汉儿不?“
春苔的情更多的是来自于对丈夫的思念以及在闭塞生活下趋于麻木身心的补给。
王导演的四处勾搭从他和老罗以及守林人的交谈中可探一二:
妻子成功,一直拍文艺片的自己,即便声誉不错,但钞票和认知度远逊于妻子,
人近中年对于创作也尽显疲态,对于未知的将来,他更多是无力和失落,他企图从身边女子的片叶之情中获取一点骄傲。
而丁制片度春小白各自的情感所求也晕染在只言片语间,
已成功的有了倦怠期所需要的调剂,未企及的无所畏惧,亦或是企图通过情,抓取一鳞半爪的好处。
而对于全片,红颜秀影有两点是和其他主流评论不同的看法:
一是借王导演和度春之口所传达的电影语言有没有一点造作?
这份造作是符合两者身份的,一个失意又落寞,一个无畏又锋芒毕露,夹带些艺术气质和文学修养,用这样的言语传达自身的境遇和渴望,自无不妥。
第二点,章明导演的所谓的“神秘“影像风格更多是受西南语境影响?
章明导演的作品发生地多在他的家乡巫山,那片方隅常年群山缠绵,云雾环绕,雨水充沛,
人和物都自然带有一份湿气,又多深山老林,每隔好几里才在偏山间有一户人家,几十户人家自成一个村落,
人跟人的交流十分有限。
倒是哪里的人,会对着山林的冥想要来的多一些,
自然此环境生长下的章明导演的作品自带一股子山幽幽的神秘之感,而深处西北语境的诸位导演,电影话语就直白的多,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不同人文所造成的不同思维模式。
说回到故事本身,《冥王星时刻》的剧本并不是所谓文艺片的闲散,
如果换一个导演,或许就会成为一部悬疑片,
或许为他们领路的老罗有一些谋财害命的私心,或许那深林里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同样的剧本,换一个人表达思路或许就会大相径庭。
而章明导演的作品从来不在意故事情节,
而在那些看似散乱的情节中穿插着比叙事更让人津津乐道的男女事,
比如,几次颇有风趣的转场:
老罗信誓旦旦带去看的所谓古朴的乡间葬礼,实则是最魔幻的乡村大舞台,小白向小纸片低俗广告打回的那通电话,春苔儿子对母亲行为的不解,
都在平静中洒了几把供人谈笑的“瓜子”。
如果概括起这部作品,他似乎说了一个亘古不变的命题:
孤独,因为孤独那些男女相互依偎,企图让对方为自己分担一点孤独,
而如果去细细琢磨这个命题背后,答案不堪一击:
什么孤独,只不过是能力无法胜任当时情境的伪装,所谓失意无助虚无寂寞都来源于“不可为“!
故事又回到开头的那个地方,
老罗举着满满一杯高度白酒迎着最年轻的女孩度春:“我干了,你随意!“随即,又责难度春喝的太随意,
正是这种心口不一映照了此种文化下的我们:
表里不一,进退维谷,一边想得到一边又怕失去,
人人都在进行一场关于“人生无解“的困兽之斗。
题外话,影片的一组海报,主要人物五人:
导演和摄影居于阴的一边,老罗和小白居于暗的一侧,而制片横跨之间。
这或许是为了排版好看,但如果试图从视听角度去解读,刚好印证了他们的个性:
看的透却悲观的导演和摄影,看不透,却易满足的老罗和小白,衡越其间,似是非是的制片,
王学兵阔别已久的演出举手投足间自然,真实又饱含了中年男子的颓废之气。